,喜笑盈盈,江东之至今记得,那充盈天地的愉悦轻松。后来父亲病重,家里开始卖田卖牛,再后来父亲病卒,靠族中轮流帮忙服役、干农活,也还能过得下去。
为什么,一日不如一日?
父母、族人、自己,哪一个不是勤恳劳作、不畏辛苦?真正是冻而织、馁而耕,可是连生存都难!现在竟然要沦为佃户!
过了很久,徐兴回来了,轻声道:“江先生,大爷请您去书房一会。”
江东之打量徐兴,一如平常的客气带笑,看不出是喜是忧。江东之点点头,并不多问,随徐兴往后走去。
心不在焉一路走来,穿庭过院,“到了,江先生,大爷在里面。”江东之一惊,抬眼看正是三友轩,翘角重檐上松柏碧绿、龙吟细细,仿佛与世隔绝的桂殿琳宫,令江东之在连绵雨丝中沉沉坠落的一颗心顿时“噗噗噗”地又跳动起来。
西面墙上是各式各样的博古架,东面墙则是一排排书架,垒着满满的书;轩窗边古铜花尊、哥瓶定壶各一,居中一张铁力木大理石案,案上两方古砚、旧古铜小注、旧窑笔格和笔洗,插着林海似的笔。徐邦瑞坐在窗下的榻上,正端着茶杯喝水,看到江东之便含笑道:“坐吧。”
江东之见他还穿着圆领朝服、登着粉底皂靴,知道他是才自都督府回来,不禁有些过意不去:“大爷先歇息好了,我不急。”
徐邦瑞温言道:“没关系。刚才徐兴向我说了。我的意思,”凝视着江东之道,“江家的地,我不会收。”
江东之的脸色刷地苍白,江家,那就没有活路了!
“现在的难关,不过是因为今年摊上役年,何至于要全族几十口人沦为佃户?子子孙孙永不得出头呢!”徐邦瑞仍然说得不疾不徐,“我让徐兴取了二百两银子,你先让族里人带回去,就高价买十四个丁吧。余下的,把债还一还,高利贷可再不要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