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那。那几个年轻的妻子,也许是想起了留在老家的小孩,所以也对她们很和善,借他们的扇子看看,又将自己的戒指项链让她们欣赏,还打散了她们的头发,替她们重新编辫子。此外,还有一些时来时走的人,一对真正的贵州兄弟,三五个四川人,安徽颍上的一对男女,等等。记不住他们的脸,却也面熟,有个大致印象。
这一日,镇碑底下,来了一个新人。她渐渐地从夜色中走过来,人们便知道这是一个新人。因为暗,看不见她的面容,只看见她从容的步态,很闲散地,一步一步。她个子不高,略有些腿短,但却是蜂腰,于是,腰和髋之间的曲线夸张了,走路就有些扭。她的衣裤都要比她的身量紧一码,布质又薄,于是,便裹在了身上,丰腴的身体一目了然。她的头发好像是烫过又剪短,在脑后扎一个结,在方才升起的月亮下,四周的卷曲碎发勾出一圈花边。本来在说话的人们都安静下来,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近,走上台阶,在一个空位上坐下,不说话。这时,她的脸迎着月光了,显出了轮廓。她的脸颊有一个弧度,渐渐收住,在颏部再形成一个曲度,勾出小巧饱满的下颌。从她脸部的阴影可见她挺秀的鼻梁,微翘的人中,以及鲜明的唇形。她的一只眼睛在暗影里发亮,另一只眼睛在光里,却幽深得很。
人们停了一会儿,再接着说话,却忘了原先的话题了。而且,一时也找不到新的话题。东一句,西一句,很勉强地维持了一时,又停了下来。镇碑后边的稻田里,蛙声又起来了。稻田里那个乘凉的老伯伯,身下的竹躺椅的嘎吱声,还有半导体收音机调不准频道的沙沙声,也清晰入耳。路对面华舍大酒店的霓虹灯,亮着一种紫色的光,更加深了夜色,每个字又都缺了笔画。有一个人说:像不像日本字?大家都笑起来,很钦佩此话的聪明。新来的也笑了,不出声,牙齿闪烁着贝类的光泽。这时,月亮又升高了一些,可看见她肤色很白,不是苍白的白,而是象牙般细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