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滚滚而下,我有力地划着水,向蓝得没有一点瑕疵的、绸缎的般的大海挺进。游了一阵,我四肢伸开躺在海面上眯眼享受着阳光的照耀,随波漂浮。一个小小的人头出现在岸方向的蓝色的波涛中,越来越近,我认出是胡亦。她游到我身边,鬓挂满亮闪闪的水珠,向我击出一掌飞溅的水花。我竖起来,踩着水,她也踩着水,腼腆地笑着说:“我又来了,你生我气了吗?”
“没有。你生气了?”“我也没有。”她大声说。
“往前游吧。”我对她说。她点点头,我们一起向大海纵深游去。“喂,我觉得你象算命先生。”
“什么?”我游慢了点,等她上来,“我不会算命,和尚会。”
“我说你象个算命先生,那么诡秘,话里乱藏玄机。”
“你象什么?”我不太喜欢她对我的这种看法,换成仰泳,瞧着她。“我象人呗。”一股小浪激到她脸上,她闭了下眼和嘴,又纷纷张开。“人什么样?”“瞬息万变,唯恐天下不乱。”
“譬如……”“譬如,”她笑嘻嘻地抢着话头说,“刚才我真恨你,转念一想。又不恨了。”我停下来,有点喘吁吁。她游上来靠住我,我托着她胳膊踩着水。她快活地喘息着扒住我的肩膀说:
“没准以后我还会喜欢你,你也会喜欢我,天知道。不象你算命先生,老那么沉着,有条不紊。”
我松了手,她沉下去,一会儿浮出来,咳嗽着抹去脸上的水:“你想害我呀。”“我们游得太远了。”我环顾四周海面,已经出了海湾,那尊仰躺的巨大观音脸上的白塔绿荫已十分清晰。
“没鲨鱼,渔民说了。”
“有暗流,去年已经淹死了一个人。”
我们涉水上岸,长的浪潮翻卷着,滚动着。水花犹如无数拥挤跳跃攒动的自鼠群,冲上来,化作一滩滩水沫,渗入砂下。沙滩变得湿润褐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