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羞愧,他不能原谅自己。他想到用动机良好为自己辩护,但这念头一出现,他便惶悚地叫出了声,这一念头迫使他进一步自我审视因而更清楚地洞悉了自己内心的隐秘的龌龊——他最了解自己是出于何种考虑才如此行事。
他感到窒息,像被人用手捂住了嘴,身轻如燕心载千钧。
他想喊,但用尽全峰力气也张不开嘴,那两片薄薄的嘴唇犹如两块沉重的钢被焊在了一起。他想抬手招别人,但手也似僵了一般没有知觉,握着酒杯如同粘在上面动弹不得。他整身体瘫痪了,连脖子不能转动,只能泥胎木塑般地呆坐着,哀怨悲苦的眼神向周围人发出呼救的信号。
小酒馆里的不少男人的兴高采烈地喝酒,大声说笑,谁也没注意到窗边那张桌上的那个孤单男人的不正常。一个女服务员路过那张桌时看了马林生一眼,似乎吓了跳,但也没能理解他注视他的含意,移开目光连忙走了。
两个喝完酒的男人起身趔趔趄趄往门口走,经过马林生身旁时,一个醉汉碰了他肩膀一下,嘴里咕噜着“对不起”继续往外走,这时只听身后哗啦一声,马林生连人带凳摔倒在地上,手里还紧紧握着酒杯。
马林生在吐,搜肠刮肚倾其所有倾其所能地吐。他不能躺下,只要头一后仰生立刻感到天旋地转马上要再吐。他或站或蹲,一腔一腔的秽物源源不绝地从他口中喷出,一波未平一波再起,几乎使他无喘息之机。他吐得大沤淋漓,大小便失禁,似乎交感神经麻痹全身各口的括约肌都已失去控制。
他埒条条地站在厕所里,吐一阵儿拉一阵儿,拉一摊吐一片,所有的肠壁都在痉挛,飞快地蠕动,分别把胃、肠残留物自下而上、自上而下地排放出去。一阵阵寒噤掠过他的生他咬牙闭眼狠狠甩头地打着激灵,在呕吐间歇中大声唉哟唉哟地呻吟。那一法克制每每使他几欲昏厥的喷涌与下坠泄尽后,他又同时感到一种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