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可真是吓人,这姓袁的客人,乱发蓬松,面红如火,眼睛都塌了下去,再加上满脸的胡碴子,那样子像是个鬼!
倚身炕角,袁菊辰喘作一团,却是目光如炬,呼哧哧怒目而视,便是画上的锺馗,看上去也没有他可怕,真有点骇人!
雨犹自哗啦啦下着。
顺着瓦檐子,大股雨水怒倾如注,说是暴雨倾盆,真是一点也不夸张,这般雨势,在这个季节还真少见,多年来也难得一回,可是透着有些稀罕。
搁下了手上的木盆。
“爷,你洗个脸吧!”
瞧瞧窗棂子一片水湿,今年春上才新糊的窗户纸却教连夜的大雨都浸透了。
雨势不歇,天黑如染,白天像是黑夜,简直又是一奇。
“淹水啦。”江顺说:“老大桥叫大水给冲垮了,赶驴子的二三十个都困在了‘二道楼子’,走不动啦。”
袁菊辰只是听着,吭也不吭一声。
油灯稔子噗突突跳个不歇,泛出来的一片昏黄,婆娑摇曳,映照着他刀把子也似木讷的脸,懵懂醉酒样的酣糊。
瞧瞧这般架式,也知道病得不轻。
没说的,这就多赔些小心序细吧!江顺挽高了袖子,拧了个手巾把儿,为他擦了个脸,谁知触手火烫,吓了他一大跳。
“老祖宗!简直像火……”江顺一惊说:“得找个大夫瞧瞧才行,可不是闹着玩的!”
袁菊辰只是向他望望,又偏过脸来,看着那盏灯,一声不吭地发着呆。
雨越下越大,不时还夹着风。
风中有雨,雨中生风,扫在湿透了的老桑皮纸窗户上,唰啦啦撒豆子样地响着。
天昏地暗,白日天光。
这般阵仗,打出娘胎,江顺还是头一次见过。
推开门瞧瞧,乖乖,一片汪洋大海,简直就要淹到房子里面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