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正月间,八字墙贴的最新一道圣谕还是去年也即是万历七年十一月的圣谕,秦林逐字逐句的读:“说与百姓每,时值冬令,天干物燥,须得谨防火烛。”
烛字还没有读完,鼓声咚咚的响,衙门口有人击鼓鸣冤。
就看见一位衣着破旧的老人家带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在衙门口跌着脚叫冤枉:“俺家的田地,明明是献给王神仙的,怎么叫官府占了去?蓟州不接状子,叫俺到密云来告,那杨总督再厉害,也不能把俺家献给王神仙的田地占了去呀!”
几个衙役听了齐齐把舌头一吐,这老头子话里的意思,分明是说蓟辽总督杨兆占了他家的地,这官司能在密云打吗?给咱崔县令借个豹子胆,也不敢去杨兆头顶拍苍蝇啊。
为首的衙役想了想,看这老头子面色黧黑却筋骨强健,梗着脖子直嚷嚷,像个老而弥坚的样子,就打定了主意和他推磨:“老人家,你贵姓?我问你,你家的田地是在哪儿?”
“免贵姓周,都叫我周老憨,”老头子又叫起来:“你问我家的田地,当然是在蓟州,本来是去蓟州衙门告状的,她们说蓟辽总督在密云开府,让老汉在这边来告,所以才带着孙子过来,呵,这一路厉害……喂,你们倒是先把状子接了呀,老汉我花八十个铜板找代书先生写的呢!”
衙役嘿嘿一笑,忽然把脸一板:“唉,这件事就只能爱莫能助了,你的地在蓟州,杨总督占你田地的庄子也在蓟州,这事情就只能到蓟州衙门去告,至于蓟辽总督府开在咱们密云嘛,设若杨总督在琼州府临高县开府,你还去临高告他不成?”
那临高县几乎在大明朝最南端,周老憨当然不可能从最北面的密云去那里告状。
“这、这……”倔强的周老憨嘴唇翕动着,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蓟州说杨总督开府密云,咱们管不了,你去密云告状;密云县说咱这里只是杨总督开府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