嶙嶙的胸脯,说,‘把我卖了也不值三百块钱呐!’胖老头说:‘我知道你没有钱。活人能叫尿憋死?没有就借嘛!等到宝珠提拔成军官,连本带利一齐还!’爹苦笑着说:‘能借到钱不算穷人家。就我这个样,谁见了不躲得远远的?嗨,算了,命里有时总会有,命里没有莫强求。自己闯去吧,穷人家的孩子,别起心太高,出去混两年,吃几天好汤饭,穿二年新衣衫,也不枉为人一世。混好了是老天爷开眼,祖宗坟上冒青烟,混不好也是该当的,回家来刨着土坷垃挣口饭吃,祖祖辈辈一茬人不都小的熬大大的熬老老的熬死,一把黄土盖住眼,完了事喽。’胖老头说:‘听听你说这些话,丧气不丧气?咱宝珠一表人材,终不像个土坷垃里找食吃的鸟,人活着,就要憋足心劲往上奔,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就说俺家胜利吧,在县里打杂那阵子,也是低头耷拉角,我就给他打气、鼓劲,卖了一头肥猪,杀了三棵梧桐树,凑了三百零几块钱,买上烟呀酒呀,管用的领导都打点到了,等到机构改革,一下子提成了局长!管着好几千人!车坐明盖的,烟抽带把的,酒喝铁罐的,吃饭是七个碟子八个碗,吃一看二眼观三,家里养着一条大狼狗,吃肉吃鱼、吃得毛眼儿流油,叫起来不是汪汪汪,是哐哐哐,哪里是条狗?活脱脱一匹老虎。老婆孩子享的福像山一样高像海一样深,难得那小子有孝心,把我接了去,住了三天住不下去了,咱天生一副穷骨头,享不了那么大的福……’”
“我知道他短时间内不会结束他的话,便说:‘爹,咱家去吧?’爹说:‘家去啦,二哥,您坐着。’胖老头说:‘宝珠大侄子,回家和你爹好好合计合计,舍不出孩子套不到狼,挂不上蛐蟮鱼不会咬钩,你会有大出息的,我的眼力向来是一等一的……’爹起身去捉牛。牛在河堤的漫坡挑挑拣拣地吃草,缰绳盘在角上,显得格外自由。夕阳照着我的爹,使我的爹像个金人,使我爹的影子拖得很长。我托着我的女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