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生的玩偶之家,对那出走的娜拉着迷得紧,若不是陈啸风是青帮人,她都嘀咕着要不要学着娜拉一样出走,今日被小姨太太这般无理取闹,四姨太太一跺脚道:“也罢!这样的家,待不待下去也不打紧了!”
“那你怎么不走?”小姨太太不甘示弱,一句一句好似锥子似的往上顶着,“你走了最好!留在这儿还是一张吃闲饭的嘴呢!”
“我、我!”四姨太太许是被气糊涂了,也不管应不应景,只是自顾自地吼了句娜拉出走时的台词,高声道:“我对自己负有神圣的责任!”
说罢,四姨太太冲到房里一边哭一边收拾起了箱子,本是陈啸风出殡的日子,她倒先走了,而院子里的上下也不知是真忙还是装看不见,竟也没一个人拦她,就任由这位“娜拉”离开了陈家。
在生活中真正消磨人的从来不是什么大风大浪,而是这种琐事,弥光是眼看着四姨太太走了,她一走,小姨太太马上像个得胜将军似的,牵着小儿子趾高气昂回了房,就只剩下一本引起争端的线装书扔在地上,弥光捡起来,发现只是半本残卷,眼下也没心情研究到底是什么,随手揣在怀里便走了。
弥光的判断不错,陈啸风那几个儿子全都是废物点心,自己老子发大丧也是一点儿忙都帮不了,上上下下就全靠弥光和朱循祖来打理,那大儿子陈淰更是不见踪影,弥光问了人,才知道大夫人身子不爽快,许是伤心过度,所以陈淰就一直守在母亲房里了。
大夫人的房在整座陈宅最后一道跨院,她比陈啸风还年长三岁,说是女大三抱金砖,在陈啸风一穷二白时当做宝贝似的娶进了门,而今年纪大了喜欢清静,常年吃斋念佛,也不常去前面走动,有时三两个月都不与陈啸风见上一面。
可以说,在这整个宅子上上下下这么多花团锦簇的女眷中,大夫人就像空气一样透明,可这整个院子里,她才是最早便与他相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