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运会开幕后的第三天,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歌已经唱了十二次之多,按照这个势头,中国金牌数超过美国不但不是问题,而且可能会有超过四块金牌之多的激动人心的情况出现。这是那位脸蛋上挂了两个甜甜的小酒窝的护士小姐向杨文峰分析的。
他胡子拉碴,头发蓬乱,听着小护士连珠炮似的分析时,耳朵还听到自己脑袋里传出的嗡嗡的《义勇军进行曲》。
经过医院特许,杨文峰在高干单间病房的墙边搭起了行军床,从奥运会开幕那天就没有离开过老人。插满全身的管子,除了输送葡萄糖的管子之外已经全部拔掉,他只在三天前的电视直播奥运会开幕式时,见到老人睁开眼睛,勉强挤出了让杨文峰感觉到那么陌生和遥远的心满意足的笑容,杨文峰长长松了口气,老人的两个愿望都实现了!前两天,每当电视里五星红旗升起、嘹亮的国歌响起时,老人陷入昏迷的身体都会或多或少有些反应,有时是微微颤动的手指,有时是眼皮下转动的眼珠,有两次老人的嘴唇甚至随着国歌的旋律张合了两下——但医生和杨文峰都明白,此刻老人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也不可能开口说话了……
这两天,每天早上,杨文峰爬起来后都会紧张地朝老人的床上看一眼。老人平静得很,平静得好像已经离开那具衰老得无法继续使用的躯体。他扭开电视,如果有升旗仪式或者新闻联播,他会调高音量,电视里传出的嘹亮激昂的国歌总可以唤醒或拉回周玉书渐渐远去的意识和灵魂,杨文峰于是知道老人还和自己在一起,或者说周玉书老人那伟大的灵魂还困在那具躯体里。
今天早上,迷迷糊糊的杨文峰仿佛觉得有一只手轻轻拂过自己的额头,那是一只让人身体感到凉爽、心里却感到温暖的手,他睡眼朦胧地睁开眼睛……
六点钟的广州,充满活力的阳光已经挤进厚厚的窗帘,杨文峰神情恍惚地走过去,拉开窗帘,让阳光涌进来。他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