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能够安心做做学问,做个三五年,有了一些拿得出手的著作之后再去谋求官职,其实是蛮稳妥的。
就像荀况自己。
“我已经想好了。”李斯捋着自己的胡须:“夫子,我已经不年轻了,先圣说丈夫三十而立,李斯如今三十过半,除却美髯,一无所立,前日读了那一卷《剥削经》,韩非闷了两日,我其实也很闷。”
“我觉得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写得出那样的文章了。”
“韩非说他可以尝试,但我不想枯坐,也不想尝试了。”
“我要去立住我自己!”李斯说到此处,眸中燃起火焰熊熊。
“《剥削经》啊……”荀况叹息。
那的确是令人沮丧和绝望的东西了。
越是专精于学问的人,越是能够清晰地感知到那一篇还未写完的文章背后所体现出来的,是怎样的宏大而细致的道理。
那样的根源性的道理,荀况自己看了都感觉自己可能无法超脱和辩驳其理论。
更别说,是韩非、李斯这些弟子了。
“也罢。”荀况摇了摇头,意兴阑珊:“想好了要去哪里了吗?”
“我要去秦国。”李斯回答。
“去秦国?”荀况挑眉:“你要去见那位鞠子洲鞠先生?”
“顺带一见而已。”李斯摇头:“夫子,我是没有那么执着于学问的,学问于我,不过是‘器’,我所执着的,还是‘权’。”
“你比韩非就差在这里。”荀况静静看着李斯。
“大概吧。”李斯笑了笑:“我要去秦国看一看,如今诸国并起,群王争雄,前二十年里面,天下的王少了一半,依我所见,往后二十年,世间可能就只有一个王了。”
“说不定一个王也不会有。”荀况冷眼,冷声:“道德不修,虽兵戈之利,不能安民之心,不能和民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