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来上菜,除了一盘麻油拌鞭笋,指明净素以外,其余的是特为敬龚定庵的下酒菜,四个小碟:凉拌蛏子、豆腐干炒毛豆米、冲菜、素火腿。另外三壶热酒,倒出来糟香扑鼻,连燕红都被引诱得动心了。
“这酒好香。”龚定庵说,“往年没有喝过这样的好酒。”
“酒同往年一样,不过今年动了点手脚。”宋嫂答说,“有位老客人教我,用夏布袋盛顶好的糟,酒快要烫好了,拿糟袋到热酒里浸一会拿起来,就会这样子香。”
“香就好。”龚定庵喝了一口说道,“宋嫂,你坐下来陪我谈谈。”
宋嫂笑一笑,看着燕红说道:“薛少爷我放肆了!”
这回她仍是以手作势,手一伸作个请坐的姿势。
“刚刚那位是你的——”龚定庵问。
“是我媳妇,去年进门的。起先笨手笨脚,啥也不懂。人老实,肯学,现在可以替我的手了。不过,醋溜鱼还是要我亲自动手。”
“恭喜、恭喜!”龚定庵举杯说道,“你这个媳妇是宜男之相,人又老实能干,实在难得。”
“大家都说难得,只有我儿子得福不知,会欺侮她,先是骂,后来是打,我骂过几回不改,我就同他说:‘你再打你老婆,我就打你。不信试试看。’哪晓得他还是老样子,有一天正在动手,我拿把锅铲从后面走过去,当头一下,他晕倒了——”
“晕倒了?”燕红失声惊呼。
宋嫂重重看了她一眼,接下去又说:“当时我心里有点着急,不要把他打伤了?不过,我也疑心他是‘装死’,正在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我媳妇倒抱住他哭了。心里想,做娘,把儿子打伤了,做婆婆,替媳妇出气,她好像还不见情,说不定心里还在怨我,真正两面不是人。只好叹口气走开。哪晓得——龚大少爷,你晓得后来怎么样?”
“你快说,一定是很有趣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