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糠食,天下之民,未有如灶户之穷者。”范仲淹脑中忽然冒出这几句。辛苦贫穷之上,海潮还在不断地偷袭侵扰,日日担惊受怕,夜夜提心吊胆。
真要追究吗?“私盐法”中对盐户的惩治比私盐贩还重,私卖哪怕一斤,也要杖一百并流放岭南等偏远之地,再严重的甚至要处绞刑极法。这里哪一个盐丁不是辛辛苦苦煮海,不是战战兢兢过活,不是小心翼翼地只求一点生存的机会?摊场煎盐再辛苦都不在乎,只要有一点生产的可能,就坚持劳作,屡屡遭海潮侵害也绝不放弃,看远处的救命墩,小土墩一天天扩大快成个小岛了。为生活为生存,冒险私煮私卖,虽然法不可恕,然而其情可哀可悯啊!
最关键的,食盐为民所必需,盐利又高达数倍,不仅一般商民冒险私贩,许多官吏兵卒朝中大员也狃于厚利以贩盐为事,所以除了“场私”“商私”船私”,还有“功私”“官私”“军私”等私盐。市场上的淮盐私盐,可不一定是盐民私煮的;吕家灶产的私盐,也不一定是吕家灶流出的。
范仲淹忽然泄了气,挥挥手说:“你们好自为之。”转身不顾而去。富弼挠了挠头,也忙跨马追上,暗暗为范仲淹担心:这样一桩被上司严责的私盐事故如此草草了之,转运司能就此不闻不问?吴尊能善罢甘休?范仲淹不是第一天做官,他不知道吗?
果然在天气转凉,过了中秋之后,下来了“起止火伏法”(注:火伏法开始的时间当在之后的景佑年)。衙役们嘀咕,“袋法”刚忙得差不多,好容易凑齐蒲袋发到了各盐场,丘进整整瘦了一圈,算算即将入纳新盐,后面按规定标注登录的工作更重,正在发愁呢,这又来新法了?
范仲淹翻着转运司的文书,看见吴尊特意在上面重重写了“西溪盐仓务须严守”,不禁皱眉。点名西溪盐仓是警告,直接任命晏洛望为催煎官则明确表示了对自己的不信任,当然也是对晏洛望才干的肯定。第一次见面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