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窗缝向屋内看去,只见窗沿上整齐的摆放着一排竹杯木碗,旁边放着一张白木桌子,上面摆着一个陶壶;桌子对面靠墙是一个大通铺,上面铺着草席、枕头和薄被,他吸了吸鼻子,并没有什么异味,虽然简陋,倒也还干净。
“嗯,你这一间屋子住几个人?”
“八个人!”
“倒也还干净整洁!”胡宗宪点了点头,他目光扫过院子像这样的房子一共有六间,像这样的院子还有四五个,若是住满了至少有两百人了。胡宗宪虽然是进士出身,但他从做青州益都县令开始,认为用兵之道,首在足食足兵,因此他对于民生经济之学十分留意。他很清楚纺织作坊并非规模越大越好,在当时的棉纺织业主要有两种形式:一种是商人招募工人,提供场地、工具、原料,向工人发放薪水,获取商品;而另外一种则是商人在每年开春便预付一部分款项给农户,然后农户用自己的工具加工原棉,秋后商人下乡去农户收购布匹或者棉纱,并支付剩余的尾款。显然相对于后者,前者的分工更加明确,商品化的程度更高,从现代人的眼光来看,也更加“资本主义化”一些。但在当时在江南地区占统治地位的却是后者,究其原因很简单,在第一种生产方式中,商人必须投入资本购买场地、工具、原料,支付给工人的薪水也至少要足以养活工人本人;而在第二种方式中,商人无需在工具、场地投资,就连购买原料也只需支付一部分款项。虽然第一种方式可以使用最先进的技术、分工来达到更高的生产效率,但当时无论从技术还是管理水平都很一般,并不足以让大规模的手工作坊彻底压倒农户个体手工经济,能够生存下来的纺织作坊的规模都不是太大,像周可成这样两三百人的就已经属于相当大规模的了。
“带我去工坊看看吧!”
“是,大人!”对于胡宗宪的要求,周可成有点意外,不过他还是领着胡宗宪走出宿舍区,向不远处的厂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