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坐在地上,背靠一块巨石,那样寒彻心骨的冷意,与空气内纷飞的火苗相撞,我置身在极冷极热的交缠中 , 禁不住瑟瑟发抖。
我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
如果不是指尖的血 , 不是强烈跳动的心脏,告诉我那都是真的 ,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真的,我一定无法说服自己相信。
乔苍借着烟囱燃烧的熊熊烈火点了一支烟,那样沸腾澎湃的火海 , 吞噬了他的脸,他挺拔的鼻梁沾染了一片从高空飞舞而下的灰烬,只是片刻停留 , 便无声无息坠落。
他眉眼通红,身后是滔天的滚滚黑烟 , 他没有看萨格 , 仅仅注视手上的烟头 , “你认为是什么。”
他身上的银色衬衫落满灰尘碎屑,还有点点血红 , 却仍毫无褶皱,平整光滑,如他这个人,无时无刻诱惑着世间沉湎风月的离人心。
潺潺的月影下,衣裳袂角被照出如刺绣般的朵朵云霞 , 摇曳起伏,肆意狂欢。蒸腾的热浪在空中舞动 , 一层又一层仿佛垂直汹涌的瀑布,飞流直下,遮天蔽日,冲进领口扬起下摆 , 潇洒浮荡。
他遗世独立,不曾为近在咫尺的滔天火海动容逼退,他站在飞扬的黄沙上,狼藉灰烬,瓦砾红砖 , 从他身体的四面八方溃散,跌落,炸裂 , 破碎。
他沉默仰面看这栋付之一炬的烟囱 , 它伫立在金三角整整十八年,它见证了泰国毒贩在东南亚的辉煌,也滋长了数不清的罪恶与黑暗的深渊。
它欲望难平,沟壑太深,它不该存在于这个和平年代,它耻辱又狰狞,掀起风卷残云的手掌痛击了这个世界。
我跌坐在地上,像一潭熬过三九隆冬迎来暖春花开、彻底融化的水,温柔无力 , 失神落魄。
贪婪的人,永远摆脱不了恶劣的心魔。
心魔,全部是丑陋的,阴暗的,自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