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前头靠近乌篷的船杆上,回过头看了我一眼,嘬了一口旱烟继续看着迷幻一般的水面。
我应了一声,钻过了乌篷,坐到了老头的跟前。
老头就着月色和萤火看了看我,一笑道:“呦,越发精神了。”
我可笑不出来,老人家两鬓枯焦,神色笑着,可是瞳孔里没有我,这说明他做多还有一个时辰!
“碰上麻烦了吧?”老头吧嗒了一口旱烟,好像没有一点力气一般,又靠在了木楞上。
“先别说这些了,让我给你瞧瞧脉搏,究竟是那一脏器衰竭,我看看能不能医,或者……或者我用鬼医术给你求一求,你救人无数,捞尸无数,应该有阴德的……”我说着就要拉过老头的手。
河辙法师一摆手,摇摇头道:“有多少人是病人遇邪鬼,久病添祸殃,痛苦而死,我现在意识清晰,能这么走挺体面,挺好!”
我以为我听错了,什么叫挺好啊?就算再好,那也是死,难道说还有活够了不想活的?
水把头看着我,疲倦地眨了眨眼道:“我就活够了,总有一天,你也会活够了。当你年轻时候的旧友一个个逝去,当你最看重的子孙一个个不再需要你,当你想泡妞两肾坚决反对,当你想吃一口自觉是美味的东西却肝肾脾胃都不舒坦的时候,你就该死了!嗨,你是不知道这种寂寞啊,比死难受多了,我是多么焦急才等来了这个时辰啊!”
“我不信,好死还不容赖活着呢!”小姝在一旁斗着水里的游鱼,漫不经心道。
水把头看了小姝一眼,笑道:“那是因为你离开太久了!”
老头这是去意已决,尽管我不理解,但是我尊重,其实就算我真的出手,也未必能为他添寿,毕竟我这个鬼医已经实至名不归了。
“你知道我叫河辙?”老头突然问道。
我点点头,将自己和陆凌风的短暂交集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