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丰登时觉得胸中一滞,中军帐中也一时沉闷。
然而,董昭却难得发火,居然看都不看田丰,继续凛然而言:“至于沮公与其人,冀州名士,少怀大志,才智过人,河北几乎人尽皆知,但其人因为看不起君侯边郡出身,又自恃才能,以为凭自己一人之力便可颠倒乾坤,逆势而为,以至于遇人不淑,得此结果,也只能说求仁得仁罢了。妄自为他开脱,看似是为他有所鸣,其实反而是毁了其人唯一可值之物……要在下来说,这种敌国豪杰,正该杀之全其德,覆之挽其志才对!若是过于推崇,那敢问诸君,又将纷纷为天下太平而死者,置于何处?!”
中军帐中愈发沉寂,田丰也终于黯然。
其实,在座的都是天下顶级的聪明人,不用说什么别的,甚至不用董昭再将袁绍数日前便已把继室刘夫人与幼子袁尚送往五鹿城的事情说出来,田丰等人心里也明白……说白了,袁绍此时既然东走,那不管他是不是自己骗自己说要去对付审配,但事实上却是毫无疑问在逃避公孙珣的重兵和魏郡这个包围圈,而既然是逃窜,那他留在这里一个儿子又有什么用呢?难道不是在潜意识中已经有所取舍了吗?
唯独其人居然舍弃了一个儿子,而且貌似是嫡长子,以嫡长子在儒家观念中的特殊地位,不免让所有人都难以想象罢了。
而沮授,身为一个儒家士大夫,之所以无法再反抗袁绍,也正是这个原因——嫡长子都交给你沮授了,嫡长子都放在邺城与城池共存亡了,还想怎么样?
再坚持下去,便是对袁绍这个主君的人格侮辱了,更是在否定传统的儒家价值观,一个臣子,一个乱世中的私臣,便是让你送死,有一个主君的继承人为你陪葬,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去死呢?
这是这个时代下一个无解的伦理捆缚,哪怕是用最赤裸裸的利益权谋来解释,也是无解的——父子一体,故父以子代,君臣尊卑,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