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丘顶上的破口突然放出强光,那些枝条一根根也变得发亮,土丘也浑如一座莲台。无方突然惊叫道:“师父!那里有人!”
在强光中,一个人影正慢慢升了起来。
这人身上散出金光,但也看得出穿的是件袈裟,整个人通体发亮,让人一见便有礼拜之心。无方的脸上也不知是哭是笑,似是强自支持,但双膝却已发软,人缓缓跪下。宗真不曾想到波罗夷幻形竟然是幻成僧人模样,他的拙火定已修到无相界,自不会为形所惑,但无方和无念却不曾到这境界。无方还在强自支持,无念却已像傻了一样坐着,若不是因为身上伤势极重,只怕早就要拜个不停了。
插在坑边的禅杖已如一株枯木,渐渐岑寂。宗真伸指在禅杖上一弹,上面的铜环声响大作,将土丘里传出的梵唱一下压倒,无方脸上的痛苦之色立时减轻。宗真却知道这禅杖之音一时大一时小,并不能持久,无方被那梵唱引得已一步步堕入魔道,再听得一会,那禅杖这点声息已唤不回他了。自己不会被梵音所动,但自己这两个弟子却要难逃一劫。
这时无念的脸上已经涨得通红。他身上所中邪气仍未逼清,梵唱对他更有蛊惑,此时再也抵挡不住,即将崩溃。拙火定修行便是绝万念、息心火,但此时他哪里还能绝万念、息心火?脑中来来去去的都是自幼以来的种种情景,宗真、无方、小青,这些人在他脑中纷至沓来,一刹那间仿佛什么都想起来了,从小到大种种不平、激愤、爱欲、苦恼、喜乐,一下子都涌到心中,百感交集,一时涕泪满面,被拙火定压下的心火登时又熊熊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