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无论如何不是好事。至于周作人的恋爱成功,更是没有自卑加自尊折磨的人才能做到。
面对历史,我只能说:痛苦出诗人。失败和失意紧跟着周树人,许多年,加深了他的内向,他的深沉,一直到新青年的钱玄同来逼稿,才突然找到喷涌的出口,于是出现了中国文化史上的一个奇迹,中国现代文学,一开始就有了一个极高的起点。没有爱情的生活,制造了对文字的爱情。但是在这个壮观的喷发之前,那是多少年不得志的忧郁?多少年找不到感情寄托的苦恼?多少年碌碌无为的颓唐?多少年与幸福背道而弛的悲怆?
我不止一次在梦里梦见他,那些在东京的日子,樱花早谢。我想到他,看见我自己如孩子的孱弱,我记得那天晚上,日落之时,我对着镜子换上一件深黄色和服,插上菊鱼兰花,且学一次杨贵妃带到蓬莱岛的浓妆艳抹。从马篑坡死里逃生的杨贵妃,在日本开拓艺妓行业——她不会别的专业——我为什么不能做一次艺妓?这是一种艺术职业,不是“妓”。鲁迅日记里,有“席中招妓”记录,那么,我就去。为鲁迅辩护的人说这是“同席招妓”。我知道不是,是他要我去说说话。因此,我去,穿上让他或许会心里一动的服装,跟着他,走进那照片发黄的心境。
那年夏天在东京,我突然醒悟:我应当学学我去见的人,周树人从来没有梦想充当民族的喉舌,我也决定清除代小女子发言的打算。于是自己沉一沉气,开始乱读闲书,胡拼cd,让自己在忧郁中慢慢体验忧郁。心理消沉时,看男人女人,也就都平淡如水。
周树人近四十岁突然爆发,变成自己也没有想到会变成的人:我在临近四十岁时渐渐沉静随遇而安,做一个努力模仿当年周树人的人——我终于敢做一个失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