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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块大洋(4 / 6)

他凝视江上,一艘艘日夜行驶的船,他的眼睛是从那时开始不好。灾荒年时眼睛扎针似的地痛,最后从船上跌下江里,送进医院,查出了眼病已到了不能治的程度。父亲离开了船,他还能看见什么呢?

母亲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包好的衣服,揭开来,是一层层白绸,两块银元,色泽相当暗淡。我合着绸子一起接过来。冰凉的绸子触及我的手,感觉到两块银子沉甸甸,右边的一块有个小缺口,有点乌红,像时间烙上的印记。

当过娇太太的母亲,在生下我后,因为父亲眼睛有病,就只能出去做临时工,给人洗衣服,当保姆,在建筑工地抬石头和氧气瓶。有一次,母亲病了,从跳板上栽到江里,被捞到起来,她第一句话就是:我还能抬。母亲怕失掉工作。

我们住的一个烂朽的大杂院,差不多都是走船的,渐渐搬走了,船员甚至看趸船的人都可以调换到一个条件好一些的房子,不用花一刻多钟上公共厕所,也没有附近香烟厂的吐着污气,冲着我们的耳膜大吼大叫。风雨之夜,天井堵塞,雨水浸入房内。下乡的哥姐能不回家就不回家,这个鬼地方,街脏得无处下脚,医院、菜市场、邮局、渡船汽车都沾不上边。

每年春节的团圆饭自然吃得不欢而散,父母知道他们的处境,在儿女面前直不起腰,不管儿女如何抱怨自己生错了家。

包括我在内,以前没谁看得起父母,觉得有这样的父亲就是一生前途无望的原因,升学、就业,更不必说参军、入团入党当官。他们很少回这个家,各顾自己艰难的生活,甚至彼此很少往来。谁都有理由,谁都可以把自己的失意和不顺归于这个家。除了我的父母,几乎没有一人喜欢我,邻居、老师、同学,多少年来,我的心不也和我的哥哥姐姐一样么?

父亲这时从被窝里坐起来,说他要看看大洋。母亲替他披上衣服,他咳嗽起来。我过去给他捶背。他眼睛睁得很大,直盯前方。一双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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