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阱。我惟有放弃。我无可奈何地折回了原路。
在管道的另一头,好像传来母亲的声音,那么忧伤,那么深切的惋惜,代替了管道里水流声、所有可能的风吼和哭泣,全部转换为波涛之上、海鸥翻飞身体时清脆的叫声。
二
桑二始终拥着我,扶着我的腰。
有个中国女诗人说过这样的话:像男人一样的女人,才能与男人并排站在一起,并帮助男人逃避世界毁灭。
我抬起头,看着桑二。那个曾让中国女同胞崇拜得五体投地的女性主义诗人,依然是以男人为中心度量女人的生活。男人毁灭世界,责任则推向女人,永远是如此。若不是如此,这世界就会变得好得多。
鱼鱼应是知道一点内幕的,但我怎能怪罪他——瞒着我,甚至尽可能地躲开我,还不如说躲开嵇琳背后那个庞大的世界。这不是他的错!
“你没经过我考虑,就把我一把拉入这种政治斗争,从当初到现在,都是你的错。”我对桑二说,“有一点你是不了解我的,我讨厌任何信仰装潢的嗜血。”
“那你同意了。”
逃离这个世界——这条路已经堵死,被我自己的身孕堵死。我只能暂让桑二留下我,即使我一再对自己说,我不愿做一个活佛的母亲,更不要说憎恨的爪子在我的身体里越陷越深。这憎恨日积月累,并非对某人、某件事、某个地方,这憎恨靠吞食我心中的爱而活着。那一段漆黑一段弱光的地道,传出低低的抽泣,地下流水声丁丁冬冬,仿佛是这座城市历年来死于枪弹和爆炸的无数幽魂,在吟诵受难经。
三
“别恨这个世界!”桑二说。
接过桑二一封薄信,我心不在焉就要打开。
“现在不用打开,等到你真想看的时候,再打开。”
我瞧着桑二有些顽皮的脸,笑了,顺手将信放入挎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