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笑了一下。
“你笑起来变了一个人!”这声音响于对面的位置。
我停住杯子。被侍者和老板称三先生的男子坐在那儿,静静地看着我。怪事,即使我改变了装束,这人也认出了我?如此之近,我只得重新打量:他不陌生,我见过此人。但我没答理他的话,只是将目光转向栏栅外。
宽阔的池子,水深蓝。穿着贴身长裙的一黑一白的两个年轻女人,被升降机移到水中央平台。上衣飞离,宛若树枝般张开的闪电,压过礼节性的喝彩。由水声香料合成的曲子飘逸着。她们翻离水面,沉入水底,分开大腿。酒客们大嗓门在叫。水中的女人仰起贴着荧光片的脸,彼此身体若即若离,摩擦,进入zuo爱之前的调味状态。
我突然想走,但脚步却迈不开。有什么事情使我紧张害怕?我的手紧紧握住玻璃杯子,眼睛盯着白人舞女柔中有刚的玲珑脚趾,匀称而强健的大腿。
对面的男子并没有看我,饶有兴趣、自言自语地说着一席话,他似乎在赞美表演的女人,又仿佛在说他自己。我装着不听,可一串不短的音节钻入我耳朵时,我的眼睛转向他,问:“再说一遍,行吗?”
他重复了一遍。
他说的是他的名字,但我还是记不住。
“嗯,就叫桑二好了!”他突然改用汉语,那意思这下你无法推托记不住了。他说,“我看过一些你的小说,很喜欢。”他面前是一杯和我一模一样的鸡尾酒。
一听他说我的小说,我慌神了,急忙打岔道:“我早就不写任何东西了,作为一个作家,我早就完蛋了!”这种自怜似乎太坦白了一点。干吗对一个陌生男人说这些?我气恼地喝了一大口酒。
“好酒力!”他赞道。
“对不起,我该走了。”我站了起来。
“请留下我们聊一会。”
我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