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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止步(7 / 32)

清雅,我污浊;他文明,我野蛮;我是粗野丘八,他是天潢贵胄;他雄姿英发,顶天立地为国家,我下贱末流,服侍老板的料子;他是国统正朔,我是伪逆附敌——这比下去还有个完吗?

贺家麟掉头那刻,眼角扫着他时,那份轻蔑,他并不陌生。他早就读懂这位绅士表面客客气气的眼光:“偷鸡摸狗。”

此人绝顶聪明,一点即透。不用说,这之前他杨世荣早就露了马脚,他看着我露,还故意差辱我,甚至有意帮我掩饰一下,好像他是看守,我反而是囚犯,两把椅子现在调转了。

他不是恼火,而是非常恼怒:这种参谋部里划沙盘的人物,恐怕一滴汗也没洒到战场的血泥里。我打日本人时他在哪里?恐怕他根本没有打过一枪:做做外交武官,总统夫人副官,跟美国人套几句洋文,订个军火协议。而就该我们这种人做棋盘上的卒子:一百万士兵在

丹阳遭轰炸被坦克辗平,在南京被追捕枪杀,在战壕里挨饿喂蚊子虱子,在泥水血浆里泡了全身浓疮。而他在哪里?这些公子哥儿自以为羽扇纶巾的周郎,当然正与大乔小乔在舞厅丢媚眼!

白兰地就喝了两杯,怎么头有几分重,洋酒喝上去舒舒软软,却照样性烈,他还不适应。墙上是一幅洋人画的马,四蹄跃起,上面骑一个碧眼高鼻的大将军,手里拿着一个单筒望远镜,头戴船形帽。或许是这个英国原房主的先祖,连祖宗都肯留下贱卖了?也未免太识时务了!他自然明白:不是由于这个特殊局面,哪轮得上他来住这种沪西小洋房?

这本不是他的天地,所以住进来,他从未有过一点兴奋,且别说是为了看守人。

浴室里传出什么摸来摸去的小调,谭六那个疯劲儿,给了贺家麟一个笑柄。真是个地道的上海小流氓!他眉头一皱:当初他在街边遇见谭因时,谭因还是个脏臭孩子,不知爹妈是谁,家住哪里。一个小瘪三,却知道跟在他的身后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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