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架起来,颤巍巍地爬上爬下。
这房子烂朽得厉害,屋顶小雨小漏大雨大漏,墙霉烂到一拳捣一个洞。
明摆着是房主人没钱修,不值得修,又不好拆,才留空着。张天师听说有这空房,就请邻居代转话要租。房主人是一个结结实实的小老头,说张天师要租可以,不准搭建,出了人命不负责任。张天师只要租金减半,什么都答应。两人争来争去,费了大半天功夫,最后砍价,倒是相当便宜,张天师应房主要求,写了一个保证死不偿命的文书,按了红手印。
房子刚租下还漏着天光时,张天师就说,“有个家了,该去接她了。”
有一天苏姨提着很大的一口藤条箱来了,喘着气在门口,那箱子八个角包的铁都磨烂了。
张天师一看见苏姨就傻了。没等他去接,她就自个儿来了。
“愣什么呀?”她说话,声音不高,张天师却当圣旨,赶紧去接她手里的大竹箱。张天师对他们几个人说,“这是苏姨。”
他们应该叫她师娘,却听从师父,叫她苏姨。她答应时,嗓音很低,几乎是叹息一样轻。她是一个小小巧巧的女人,背影像个瘦精的小门板,脸上有几粒雀斑,一点也不漂亮,但是也无法挑剔哪一处长得不好。
张天师看着苏姨,那一天都笑呵呵的。
他们去拾来别人不要的旧木块玻璃片。师父的木工活地道,大岗力气大,小山做工细。烂窗框换了,屋顶和墙用石灰补了,屋顶铺了铁皮,虽然没有一块铁皮相同,但盖得密就不漏雨。三个女人在江边弄到一捆脏麻绳,放在江里洗干净,理清编成窗帘子。这时候上海已有伪职人员开始潜逃,这些人怕人知道,无法变卖家产。他们就趁别人还没有发现房主已走时,先摸进去找有用的家具。这个乱世,倒是让他们弄到一个光亮的铜痰盂、一座台灯和一架像模像样的席梦思床,来孝敬张天师和苏姨。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