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喊叫变成了哀求,声音低得只有我和她二人听得见。
大姐收起笑容,说:“好吧,你想知道什么?”
“到底为什么父亲会视力如此衰退,在我生下后,就不得不提前病休回家?我决不相信那种说法。”
大姐问我,哪种说法?
我说,父亲单位劳资科说是“梅毒后遗症”,还有院子里的人也含沙射影地骂过。
“哪个杂皮、梭叶子、烂娼妇敢乱说!”大姐吼了起来。
我赶紧掩住她的嘴,我们离住房区并不太远,她这样大声嚷,会有人听见。大姐狠骂着,转头奔下又湿又滑的石阶小道,道旁的垃圾臭得熏人,鼻子难受。她忽然闪进一个暗黑的山岩洼口,扑地跪下,朝石壁磕头。
“你也来给菩萨磕三个头!”她吼我。
“这是什么菩萨?”我犹犹豫豫走进黑暗中。
“江边百衣观音,”她说,“文化大革命中砸烂,你没见过。最近刚由行佛事的善人修起来。快让观音保佑全家。”
难得大姐提到全家福佑,我只好朝幽暗的石壁拜了几拜。大姐又摸到潮湿的石壁下,捧了一掌水,低头喝了下去。她让我去喝。我想起我们院子墙后从坡上无数家流下来腥臭的阳沟水,连声说“不”。大姐弯下身,又捧了一掌,送到我嘴边,水从她手指缝滴漏着,“菩萨水,香的,治百玻”她认真而强硬地说。
我张开嘴,只得顺从地喝下去,果真是清凉的泉水。“好了,”我说,“大姐,你也弯酸磨蹭够了,现在该可以开始说了吧?”
“说什么?”大姐却反问我。
倒给她问准了。我想知道什么?我想知道一切,但我怎么知道大姐知道什么?
等了一会,大姐说:“好吧,我讲给你听,关于我的身世,我只知道我的身世,其它事我可不知道。你还得答应我,保守我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