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回也不伤心落泪,”么儿媳骂架时洗刷王妈妈。
“我为啥子要伤心,他为革命没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她振振有词地答道。
王妈妈死去的二儿子,是她四个儿女中生得最周正,也最听话的,学习成绩一直冒尖,本来该是读大学的料,但十九岁的青年,觉得能当上解放军那才是最了不起的事。
“儿子太乖,鬼都要来找,”工休从船上回家的王伯伯自言自语说。每次回家他心头呕气,总还未到工休结束便返回船上。老二放大成五寸的黑白头像,一个中学生腼腆的笑容,镶在玻璃镜框里,挂在立柜和床间的墙上。每次我看见这照片,老是怕去想这颗头颅是怎么滚下地的。
三四岁的孩子,一上幼儿园就得被带去参观阶级斗争展览馆。上幼儿园要缴几元学费,我只能在幼儿园的围墙外,眼红地听着围墙内传来的歌声,手风琴伴奏着“不忘阶级苦”。上小学,我七岁,才有这幸运走进展览馆,里面有反动派对革命人民用酷刑的刑具、被害的革命战士血肉模糊的照片,还有人民大胜利后,枪毙了的反革命一个个死相狰狞的照片。
你们要注意,时刻警惕,有很多国民党的残渣余孽改头换面留下来,革命小说告诉我们国民党溃败前安排潜伏人员,要破坏这座山城,破坏我们新中国的幸福生活。你们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对那些在阴暗角落偷偷摸摸鬼鬼崇崇的人,要赶快去派出所赶快找党支部报告。
不断的警告和训示,搞得几岁的孩子成天眼睛东瞅瞅西瞧瞧,心里充满了紧张和恐慌,觉得个个人都象特务。下雨天,个个人头上戴着头笠,遮住脸,阴暗的天色下,个个都不象好人。
我很少到王妈妈家去,一看到她那革命烈属骄傲的笑容,我就想起阶级斗争展览会,吓得赶紧手捂住嘴。白天一想,夜里就添恶梦。
倒掉铁锅里的洗碗水,我把铁锅往木板墙上的钉子上一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