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有个地方去——教会正是个好地方。“你们不理我呀,我还不爱交接你们呢;我自有地方去,我是教友!”这好象明明地在他那长脸上写着呢。
他不能公然地娶小老婆,他不愿出教。可是没儿子又是了不得的事。他想偷偷地解决了这个问题。搭上个娘们,等到有了儿子再说。夏老者当然不反对,祖父盼孙子自有比父亲盼儿子还盼得厉害的。教会呢,洋牧师不时常来,而本村的牧师还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反正没晴天大日头地用敞车往家里拉人,就不算是有意犯教规,大家闭闭眼,事情还有过不去的?
至于图省钱,那倒未必。搭人儿不见得比娶小省钱。为得儿子,他这一回总算下了决心,不能不咬咬牙。“教友”虽不是官衔,却自有作用,而儿子又是心不可少的,闭了眼啦,花点钱!
这是我的猜测,未免有点刻薄,我知道;但是不见得比别人的更刻薄。至于正确的程度,我相信我的是最优等。
在家没住了几天,我又到外边去了两个月。到年底下我回家来过年,夏家的事已发展到相当的地步:夏廉已经自动地脱离教会,那个柳屯的人儿已接到家里来。我真没想到这事儿会来得这么快。但是我无须打听,便能猜着:村里人的嘴要是都咬住一个地方,不过三天就能把长城咬塌了一大块。柳屯那位娘们一定是被大家给咬出来了,好象猎狗掘兔子窝似的,非扒到底儿不拉倒。他们的死咬一口,教会便不肯再装聋卖傻,于是……这个,我猜对了。
可是,我还有不知道的。我遇见了夏老者。他的红眼边底下有些笑纹,这是不多见的。那几根怪委屈的胡子直微微地动,似乎是要和我谈一谈。我明白了:村里人们的嘴现在都咬着夏家,连夏老头子也有点撑不住了;他也想为自己辩护几句。我是刚由外边回来的,好象是个第三者,他正好和我诉诉委屈。好吧,蛤蜊张了嘴,不容易的事,我不便错过这个机会。
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