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去?”
他没言语,只是摇了摇头,就急急忙忙走下摇摇晃晃的楼梯。
走出大门,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迈开轻快的步伐。他看着街道,很快就把家里的揪心事儿忘了个一干二净。他喜欢那宽宽的街道,街道两边排着洋灰抹的房子,霓虹灯亮得耀眼。这真好。这么些个灯,还愁没有买卖做吗?
他找到了一家澡堂子。一迈进门坎儿,他就不住地给人点头,连茶房也没漏过,就象他们是他的老朋友一样。他看见有两三个来洗澡的是一起坐船来的伴儿,就跟他们亲热地拉手道好儿。然后他走到柜上去,悄悄地替他们付了澡钱。
他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一下子人人都知道,有个不寻常的人来跟大家伙儿一块洗澡来了。就连懒洋洋的四川堂倌也特别献殷勤,跑去给他端来了一杯热茶,还有热手巾。他剃了头,刮了脸,然后脱光衣服,不慌不忙地跳进池子,往身上撩了一通热水,接着坐在池子边,一面在胸口上搓着,一面顺口唱起来。他的声音不高,可是深沉洪亮。他心旷神怡。要做的事多着呢,忙什么。先唱上一段再说。他听着自己的声音,觉得美滋滋的,当然他更喜欢别人捧场。一身的臭汗都洗净了,他穿上了讲究的绸大褂和缎子鞋,他把脏衣服交给柜上拿去洗,觉得自己干净、利索。走出澡堂门,准备办事去。
首先,他得闹明白当地的园子里演的都是些什么。他花了个把小时转茶馆,看出沿江一带都唱的是本地的四川清音、渔鼓和洋琴。拿北京的标准来看,他觉着本地的玩艺儿不怎么样。他唱的鼓书更有味儿,也更雅。不过一个高明的艺人就得谦虚着点,总得不断地学点新玩艺儿。
他高兴的是所有的茶馆买卖都很兴隆。要是这些艺人能赚钱,他和秀莲为什么不能呢。重庆人可能听不懂大鼓。可是新玩艺儿总是叫座的,四川人一定爱看打远处来的新鲜玩艺儿。重庆现在是陪都了,全国四面八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