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与安恬,而是把自己化入一股刚强之气,去抵抗那恶的力量。他不能只求"化了",而是须去抵抗,争斗。假若从前他要化入宇宙的甘泉里去,现在他须化成了血,化成忠义之气;从前的是可期而不可得的,现在是求仁得仁,马上可以得到的;从前的是天上的,现在的是人间的。是的,他须把血肉掷给敌人,用勇敢和正义结束了这个身躯!一股热气充满了他的胸膛,他笑出了声。
车停住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也不屑于细看。殉国是用不着选择地点的。他只记得那是一座大楼,仿佛象学校的样子。他走得很慢,因为脚腕上砸着镣。他不晓得为什么敌人是那么不放心他,一定给他带镣,除非是故意的给他多增加点痛苦。是的,敌人是敌人,假若敌人能稍微有点人心人性,他们怎会制作战争呢?他走得慢,就又挨了打。胡里胡涂的,辨不清是镣子磕的痛,还是身上被打的痛,他被扔进一间没有灯亮的屋子去。他倒了下去,正砸在一个人的身上。底下的人骂了一声。他挣扎着,下面的人推搡着,不久,他的身子着了地。那个人没再骂,他也一声不出;地上是光光的,连一根草也没有,他就那么昏昏的睡去。
第二天一整天没事,除了屋里又添加了两个人。他顾不得看同屋里的人都是谁,也不顾得看屋子是什么样。他的脸肿得发涨,牙没有刷,面没有洗,浑身上下没有地方不难过。约摸在上午十点钟的时候,有人送来一个饭团,一碗开水。他把水喝下去,没有动那团饭。他闭着眼,两腿伸直,背倚着墙,等死。他只求快快的死,没心去看屋子的同伴。
第三天还没事。他生了气。他开始明白:一个亡了国的人连求死都不可得。敌人愿费一个枪弹,才费一个枪弹;否则他们会教你活活的腐烂在那里。他睁开了眼。屋子很小,什么也没有,只在一面墙上有个小窗,透进一点很亮的光。窗栏是几根铁条。屋子当中躺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人,大概就是他曾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