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若他摇头,也许使冠先生心中不悦;假若点头,自己又不大甘心。所以,他硬把问题摆在当地,而去另谈别的。幼年时,他的侯府便是一个小的社会;在那里,他见过那每一条皱纹都是用博得"天颜有喜"的狡猾与聪明铸成的大人物——男的和女的。见识多了,他自然的学会几招。
脸上一点没露出来,他的心中可实在没看起冠先生。又谈了一会儿,小文见客人的眼不住的看那个白布门帘,他叫了声:"若霞!冠先生来啦!"倒好象冠先生是多年的老友似的。
冠先生的眼盯在了布帘上,心中不由的突突乱跳。很慢很慢的,若霞把帘子掀起,而后象在戏台上似的,一闪身出了场。她穿着件蓝布半大的褂子,一双白缎子鞋;脸上只淡淡的拍了一点粉。从帘内一闪出来,她的脸就正对着客人,她的眼极大方的天真的看着他。她的随便的装束教她好象比在舞台上矮小了好多,她的脸上下似在舞台上那么艳丽,可是肉皮的细润与眉眼的自然教她更年轻一些,更可爱一些。可是,她的声音好象是为她示威。一种很结实,很清楚,教无论什么人都能听明白这是一个大方的,见过世面的,好听而不好招惹的声音。这个声音给她的小长脸上忽然的增加了十岁。
"冠先生,请坐!"
冠先生还没有站好,便又坐下了。他的心里很乱。她真好看,可是他不敢多看。她的语音儿好听,可是他不愿多听——那语声不但不象在舞台上那么迷人,反而带着点令人清醒的冷气儿。
冠晓荷,在进到这小夫妇的屋里以前,以为他必受他们俩的欢迎,因为他十分相信自己的地位身分是比他们俩高得很多的。因此,他所预备下的话,差不多都属于"下行"的:他会照应他们,他们理应感激与感谢他。他万没想到他们俩的气度会是这么自自然然的不卑不亢!他有点发慌!预备好的话已经拿不出来,而临时找话说总容易显出傻气。
他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