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太平仓;其次,是走烟袋斜街,什刹海,定王府大街,便到了护国寺。可是,他的心仿佛完全忘了选择路线这件事。他低着头,一直往西走,好象要往德胜门去。陈野求跟着他。走到了鼓楼西,瑞宣抬头向左右看了看。极小的一点笑意显现在他的嘴唇上:"哟!我走到哪儿来啦?"
"我也不应该往这边走!我应当进后门!"野求的眼垂视着地上,象有点怪不好意思似的。
瑞宣心里想:这个人的客气未免有点过火!他打了个转身。陈先生还跟着。到烟袋斜街的口上,他向陈先生告别。陈先生还跟着。瑞宣有些不大得劲儿了,可是不好意思说什么。最初,他以为陈先生好说话,所以舍不得分离。可是,陈先生并没说什么。他偷眼看看,陈先生的脸色还是惨绿的,分明已经十分疲乏。他纳闷:为什么已经这样的疲倦了,还陪着朋友走冤枉路呢?
眼看已到斜街的西口,瑞宣实在忍不住了。"陈先生!别陪我啦吧?你不是应该进后门?"
野求先生的头低得不能再低,用袖子擦了擦嘴。楞了半天。他的最灵巧的薄嘴唇开始颤动。最后,他的汗和话一齐出来:"祁先生!"他还低着头,眼珠刚往上一翻便赶紧落下去。"祁先生!唉——"他长叹了一口气。"你,你,有一块钱没有?我得带回五斤杂合面去!八个孩子!唉——"瑞宣很快的摸出五块一张的票子来,塞在野求的手里。他没说什么,因为找不到恰当的话。
野求又叹了口气。他想说很多的话,解释明白他的困难,和困难所造成的无耻。
瑞宣没容野求解释,而只说了声:"咱们都差不多!"是的,在他心里,他的确看清楚:恐怕有那么一天,他会和野求一样的无耻与难堪,假若日本兵老占据住北平!他丝毫没有轻视野求先生的意思,而只求早早的结束了这小小的一幕悲喜剧。没再说什么,他奔了什刹海去。
什刹海周围几乎没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