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呢又不是那种人,她其实是很忠厚的。"说到这里,世钧听她的嗓音已经哽着,他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她,只微笑着说了声"你不要难过。"曼桢扶起筷子来挑着饭,低着头尽在饭里找稗子,一粒一粒拣出来。半晌,忽道:"你不要告诉叔惠。"世钧应了一声。他本来就没打算跟叔惠说。倒不是为别的,只是因为他无法解释怎么曼桢会把这些事情统统告诉他了,她认识叔惠在认识他之前,她倒不告诉叔惠。曼桢这时候也想到了这一层,觉得自己刚才那句话很不妥当,因此倒又红了脸。因道:"其实我倒是一直想告诉他的,也不知怎么的……一直也没说。"世钧点点头道:"我想你告诉叔惠不要紧的,他一定能够懂得的。你姊姊是为家庭牺牲了,根本是没办法的事情。"
曼桢向来最怕提起她家里这些事情。这一天她破例对世钧说上这么许多话,当天回家的时候,心里便觉得很惨淡。她家里现在住着的一幢房子,还是她姊姊从前和一个人同居的时候,人家给顶下来的。后来和那人走开了,就没有再出来做了。她蜕变为一个二路交际花,这样比较实惠些,但是身价更不如前了。有时候被人误认为舞女,她总是很高兴。
曼桢走进-堂,她那个最小的弟弟名叫杰民,正在-堂里踢毽子,看见她就喊:"二姊,妈回来了!"他们母亲是在清明节前到原籍去上坟的。曼桢听见说回来了,倒是很高兴。她从后门走进去,她弟弟也一路踢着毽子跟了进去。小大姐阿宝正在厨房里开啤酒,桌上放着两只大玻璃杯。曼桢便皱着眉头向她弟弟说道:"嗳哟,你小心点吧,不要砸了东西!要踢还是到外头踢去。"
阿宝在那里开啤酒,总是有客人在这里。同时又听见一台无线电哇啦哇啦唱得非常响,可以知道她姊姊的房门是开着的。她便站在厨房门口向里张了一张,没有直接走进去。阿宝便说:"没有什么人,王先生也没有来,只有他一个朋友姓祝的,倒来了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