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獏:“……”
张:“……”
獏:“你想我们批评得太苛刻么?我们总是贪多贪多,总是不满足。”
张:“我想并不太苛刻。可是,同西洋同中国现代的文明比较起来,我还是情愿日本的文明的。”
獏:“我也是。”
张:“现在的中国和印度实在是不大好。至于外国,像我们都是在英美的思想空气里面长大的,有很多的机会看出他们的破绽。就连我所喜欢的赫克斯莱,现在也渐渐的不喜欢了。”
獏:“是的,他并没有我们所想的伟大。”
张:“初看是那么深而狭,其实还是比较头脑简单的。”獏:“就连埃及的艺术,那样天高地厚的沉默,我都有点疑心,本来没有什么意思,意思都是我们自己给加进去的。”张:“啊,不过,一切的艺术不都是这样的么?这有点不公平了。”
獏:(笑)“我自己也害怕,这样地没常性,喜欢了又丢掉,一来就粉碎了幻象。”
张:“我想是应当这样的,才有个比较同进步。有些人甚至就停留在王尔德上——真是!”
獏:“王尔德那样的美真是初步的。——所以我害怕呀,现在我同你说话,至少我知道你是懂得的;同别人说这些,人家尽管点头,我怎么知道他真的懂得了没有?家里人都会当我发疯!所以,你还是不要走开吧!”
张:“好,不走。我大约总在上海的。”
獏:“日本人的个性里面有一种完全——简直使人灰心的一种完全。嫁给外国人的日本女人,过了大半辈子的西洋生活,看上去是绝对地被同化了,然而丈夫一死,她带了孩子,还是要回日本,马上又变成最彻底的日本人,鞠躬,微笑,成串地说客气话,爱国爱得很热心,同时又有那种深深浅浅的凄清……”
张:“嗳,不知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