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嘲笑的望着我们。
“因为我不是冷血动物。”我慢慢的盯着这个中年女人吐出这句话来。
“好吧!年轻人,你们还是孩子,等你们有一天五十多岁了,也会跟我一样想法。”
“永远不会,永远。”我几乎发起怒来。
那一阵邻居们看见我们,都漠然地转过身去,我知道,他们怕极了,怕我们为了加里的事,把他们也拖进去,彼此礼貌的打过招呼,就一言不发地走了。
我们突然成了不受欢迎又不懂事的邻居了。
“加里,我们带你去医院,来,荷西抱你去,起来。”我把加里穿穿好,把他的家锁了起来,荷西抱着他几乎干瘪的身体出门时,不小心把的的脚撞到了床角,脓血马上滴滴答答的流下来,臭得眼睛都张不开了。
“谢谢、谢谢!”加里只会喃喃地反复的说着这句话。“要锯掉,下午就锯,你们来签字。”国际医院的医生是一个月前替我开刀的,他是个仁慈的人,但手术费也是很可观的。
“我们能签吗?”
“是他的谁?”
“邻居。”
“那得问问他,三毛,你来问。”
“加里,医生要锯你的腿,锯了才能活,你懂我的意思吗?要不要打电报去瑞典,叫你家里人来,你有什么亲人?”加里呆呆的望着我,我再问:“你懂我的德文吗?懂吗?”
他点点头,闭上了眼睛,眼角再度渗出丝丝的泪来。“我——太太没有,没有,分居了——孩子,不要我,给我死——给我死。”
我第一次听见他断断续续的说出这些句子来,竟然是要求自己死去,一个人必然是完完全全对生命已没有了盼望,才会说出这么令人震惊的愿望吧!
“他说没有亲人,他要死。”我对医生说。
“这是不可能的,他不锯,会烂死,已经臭到这个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