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害怕了,打了个寒噤。
就在这一瞬间,月亮陡地跳出了云间,水客的号子拔地而起,无比的激昂。她浑身抑止不住地打着寒噤,心里害怕极了。她这才明白,死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死是很不简单的,这一死就不能再活了,这一走就不能再来了,她哭了。一颗一颗很大的泪珠滚过她脸颊,水客的号子却婉转起来,抑抑扬扬,在黑黝黝的河水上方回荡。月亮照见了一切,河对岸的柳树都显出了婆婆娑娑的影子。难道一定要死了吗?
她问自己。难道非死不可了吗?
她哭着问自己。不死可不可以呢?就这样挺好的!她觉着十分绝望,就绝望地哭着。
不死不行吗?以后一定好好的,安安分分的,她哀求着自己。得不到一点回答,只得哀哀地哭着。
这时候,在另外的地方,他们时常会面的杂草地上,他一个人也在哀哀地哭。他总算彻底地明白了,她是欺骗了自己,她是撇下了自己,她怎么能撇下自己呢?他是那么软弱,那么可怜,他哭得在地上打滚,石头和枯枝戳痛了他,他也不觉得,哭得凄凄的。他不明白,以后的日子将怎么挨下去,人生像无尽的长夜,看不见一点黎明的曙光。她怎么这样无情无义呢?本来他们是应该在一起受苦的,他们必得在一起受苦,除了受苦,他们又还能做什么呢?
她在河岸哭着,坐在河水边上,双手抱着膝盖,头埋在膝间。水客的号子一声高一声低,像在呼唤迷路的孩子。月亮在云间一会隐,一会显,像在照亮迷失的归途。
他将头埋在深深的杂草里,用黑暗的杂草将自己深埋起来。他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恸哭,哭他以后的孤独的苦难的日子。
她像贼似的溜进院子,溜进自己的房间,她满心以为她是不该再回来的,心里十分的羞愧。肚子却不识趣地饿了起来,还叫出很响亮的轱辘声。她只得去吃晚饭剩下的半块馍馍,难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