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屏幕上,秧宝宝用苍蝇拍托着它的尸体,送进灶间的畚箕里。灶间里也是静的,水斗,水泥地,花岗岩的台子,全收干了水分,变作灰白的颜色。砧板,也是晒白的,中间,凹进去的一处,起着干燥的绒头。窗台上几棵菜,干瘪地软下了叶子。窗户对着的中学校的操场,空荡荡的,放假了,没有人。从窗户的左角,勉强可见一角绿色的楼顶,是邮电局,静伏在烈日之下,但楼顶上有一面旗子,却在动着。旗杆尖上,集着一点锐利的阳光。再远过去,视线就让并排的学校楼房挡住了。上方是没有一丝云的,白热的天空。
秧宝宝收回了目光。厨房里的气味这时候被蒸发出来,熟肉和生肉的气味;鱼虾的气味;米饭的香与馊的气味;感菜卤,豆腥气,油酱,葱姜,菜叶的腐味,全都收干,变得蓬松爽利,四散开来。其中还有一种不寻常的特别的气味,就是草药的干涩的苦香。秧宝宝摸了摸浸泡着草药的药罐,这是陆国慎的药。每天下午,由李老师煎好了,滗进保温杯,然后,闪闪就骑车去柯桥医院,送给陆国慎喝。闪闪也放假了。旁边的不锈钢饭盒,也是陆国慎的。有时候,家里烧了好菜,就装在里面送给她吃。陆国慎已经住进医院半个月了,医生说还要住半个月才保险。秧宝宝几乎觉着,再不可能看见陆国慎了。李老师有一次去看陆国慎,问秧宝宝要不要一起去。秧宝宝不回答,她想,她还没有和陆国慎说话呢!当然,倘若李老师一定拉她去,她也就只好去了。可是李老师并没有强求她,自己走了。还有一次,李老师对闪闪说,带秧宝宝一起去医院玩玩,闪闪回答说:是医院,不是公园。秧宝宝心里说:有什么稀奇的!就走开去了。秧宝宝揭开药罐,看看里面的药浸得怎么样,却听见客堂里有人走动,晓得是李老师起来了,便退出灶间。果然,李老师弯腰在沙发上收拾报纸,又将小毛的三轮脚踏车推到墙根前,嘴里说着:靠边靠边!然后就走进灶间煎药了。
秧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