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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觉自己像是做梦一眼,忽然醒来以后,无数的人对着他指指点点,那些声音震耳欲聋,吵得他好想吐。
身体一阵一阵地抽痛,瞳孔里茫然又空洞的眸光渐渐有了些许神采。
他记起来了,他不甘心被剔除,嫉妒那五家人挣到钱了,厚着脸皮想要去谋一份轻松的活计,结果他们奚落他,嘲讽他,驱赶他。
于是他愤怒地想要报复,码头上的工头嫌他干活慢,咒骂的声音好难听,还克扣他的工钱。
他像一个老鼠一样,走到哪里,吃的都是馊饭,喝是凉水,睡的是狭窄的硬板床。
耳边都是陈青云和小寡妇的恭维声和讨好的声音,他终于受不了了,想杀人。
先是陈赖皮,然后是五个孩子,再然后是小寡妇。
他下手挺狠的,准备跟他们同归于尽。
可结果他竟然要死在邢台上了?
就像是他去了一个眼花缭乱的大集市,心慌意乱地到处蹿啊蹿,以为买到了好多好多的东西,可是到最后,出了集市,他才恍惚自己是看花眼了。
其实,他最后什么都没有买到。
口袋里空荡荡的,没有钱,手里空荡荡的,没有东西,心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
陈地飘忽的视线游移着,想要找一找熟悉的人影,媳妇还有孩子。
终于,他找到了。
远远的,被拥挤着差点摔倒的媳妇。
没有孩子,只有媳妇。
人生鼎沸,风声就弱了。
陈地感觉耳畔的风撩动着他凌乱的头发,刮在脸上,痒痒的。
他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都跟他一样,快要死的时候,平静得像是新生。
媳妇还穿着那件黄色的碎花褙子,下面的长裤卷起来,露出一双蓝色的布鞋。
眼睛看人的时候,惶惶恐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