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旁偷偷看着那一幕,在大骊国势风生水起之前,在皇叔宋长镜带他去廊桥那边敬香之前,早年在宗人府谱牒上先从“宋和”纂改为“宋睦”、再被抹掉名字的宋集薪,是绝对死不成的。
陈平安点头说道:“我跟你本来就没什么死仇,两清了是最好。”
宋集薪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你跟大骊怎么算?”
陈平安说道:“头顶三尺有神明,脚下每步在理上。”
宋集薪一笑置之,带着陈平安找到那位庙祝,说了自己身边这个山上朋友,打算借住一宿的事情,庙祝当然不敢与一位藩王说个不字,祠庙内的香客屋舍再紧俏无缺,想想法子,还是能够腾出几间来的。
如今的济渎庙祝,是一位早年在大骊山崖书院求学的练气士,百岁高龄了,依旧精神矍铄,龙门境修士,算是山崖书院最早的一拨求学士子,老人并非是大骊人氏,所以在当年主动游学大骊,就显得十分特立独行。在那段岁月里,北方大骊依旧是一洲公认的蛮夷之地,而大骊王朝的本土文豪硕儒,在当时是出了名的谦虚,以能够与卢氏王朝、大隋的读书人诗词唱和为荣,去信极多,回信极少。哪怕自家就有那绣虎崔瀺、书院山长齐静春,依旧不愿在文章一事上如何搭理两人,当时文坛士林,还有许多广受称道的说法,比如卢氏山河的日落景象,冠绝一洲之北,大隋的半轮月,犹胜大骊圆月……
所幸大骊铁骑的马蹄声大,这些个文绉绉的说法,边关风沙大,马蹄一踩,风一吹就散了。
得到祠庙这边的确切答复后,宋集薪转头看了眼陈平安,笑问道:“那我可就不管你了?真要有事,现在就说,之后想要去陪都藩邸找人,就得按照山上规矩走。怎么样,还有没有要聊的?”
陈平安先与那庙祝作揖致谢,对宋集薪露出个笑脸,“看在你聊了不少泥瓶巷的份上,我跟你就没什么好聊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