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待人接物这方面,尤其是与长辈打交道,陈平安从小就比较擅长,平时话不多,可在路上见着了人,都会主动招呼,从不会乱了辈分,哪怕对方不理睬,斜眼都不给,下次见了面,泥瓶巷少年还是会规规矩矩称呼一声。
有些发迹,骤然富贵,是靠命好,羡慕不来。可有些成事,是靠日积月累的点点滴滴,好像可以随便学,又好像学不来。
刘羡阳等待龙舟渡船的停岸,还需要卸货装货,如今龙舟的买卖,与北俱芦洲的披麻宗和春露圃都有关系,这是许多小镇百姓都无法想象的天边事了。
刘羡阳突然笑问道:“山上那个叫谢灵的孩子,相貌挺清奇。”
话里有话,从来是小镇风俗。
阮秀嗯了一声,说道:“就是个孩子。”
刘羡阳有些幸灾乐祸。
阮秀说道:“你管不住顾璨的。”
刘羡阳点头道:“撑死了就是我打他一顿,顾璨不还手,改不了小鼻涕虫的根本心性,这一点,我很早就知道了,所以我也没想着怎么管他。这小王八蛋总算剩下点良心,知道谁是真正对他好。”
阮秀与刘羡阳是旧识,刘羡阳其实比陈平安更早进入那座龙须河畔的铸剑铺子,而且担任的是学徒,还不是陈平安后来那种帮忙的短工。烧造瓷器也好,铸剑打铁也罢,好像刘羡阳都要比陈平安更快入乡随俗,刘羡阳如同铺路,有了条路子可走,他都喜欢拉上身后的陈平安。
人生路上,许多人都愿意自己朋友过得好,只是却未必愿意朋友过得比自己更好,尤其是好太多。
刘羡阳不是这样,陈平安也不是,这大概就是两个性情大不相同的人,为何能够成为真正的朋友,并且在双方人生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之后,反而更是朋友。
阮秀一手捧绣帕,捻起一块桃花糕,问道:“没去泥瓶巷与她打声招呼,聊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