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沿途随时的所见所闻。这些所见是零碎的,所谈的见解带有很大的个人见识性。何况中美国情不同,这种个人见解离实际事务所包含的真正意蕴,也许会有一段距离。但我们可以抛开这些见识,进入他的所见,进入细节;他肉眼看到的路边事实,总是真实的。我们可以根据这些真实的事实,去自己见识一九四三年的河南灾民大逃荒。我试图将他这些零碎的见闻能归纳得条理一些:
一、灾民的穿戴和携带。灾民逃出来时,穿的都是他们最好的衣服,中年妇女穿着红颜绿色的旧嫁衣,虽然衣服上已是污迹斑斑;带的是他们家中最有价值的东西,烧饭铁锅、铺盖,有的还有一座老式座钟。这证明灾民对自己的故乡已彻底失去信心,没有留恋,决心离开家乡热土;连时间———座钟都带走了。白修德与他的伙伴在潼关车站睡了一夜。他说,那里到处是尿臊味、屎臭味和人身上的臭味。为了御寒,许多人头上裹着毛巾,有帽子的把帽耳朵放下来。他们在这里的目的,是为了等待往西去的火车,虽然这种等待是十分盲目的。
二、逃荒方式。不外是扒火车和行走。扒火车很不安全。白修德说,他沿途见到许多血迹斑斑的死者。一种是扒上了火车,因列车被日本人的炮弹炸毁而丧命;有的是扒上了车厢顶,因夜里手指冻僵,失去握力,自己从车厢顶摔下摔死的;还有的是火车没扒上,便被行走的火车轧死的。轧死还好些,惨的是那些轧上又没轧死的。白见到一个人躺在铁轨旁,还活着,不停地喊叫,他的小腿被轧断,腿骨像一段白色的玉米秆那样露在外面。他还见到一个把臀部轧得血肉模糊还没死去的人。白修德说,流血并不使他难过,难过的是弄不明白这些景象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么无组织无纪律的迁徙,他们各级政府哪里去了?———这证明白修德太不了解中国国情了。
扒不上火车或对火车失望的,便是依靠自己的双腿,无目的无意识地向西移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