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不傻和不聋不哑吗?换言之现在已经不是疯傻和聋哑的问题了,而是人人变成了木头和木偶,人都变成了木偶,还能不任人摆布和宰割吗?皮影戏是什么?就是用牵线木偶来演出的荒唐剧呀——什么是微缩景观?并不是现场和电视机前的水泥笼子和塑料笼子,而是一个民间艺人背着一个木箱子满世界转悠和演出的一出皮影戏!我说到这里你明白了吧?"
老太太再一次恍然大悟。原来世界和五十街西里又往前进了一步,已经不是疯傻和聋哑的问题了,而是从疯傻聋哑又滑落和坠落到木头和木偶的地步。说辛酸是真辛酸,疯傻永远没有完;说恐怖是真恐怖,皮影戏中见儿哭。接着她也就明白自己的傻儿逃遁和躲避到哪里去了——他飞到哪里获得新生接着又让娘去千里寻找也获得新生——傻儿并不在盘丝洞、女儿国、通天河、火焰山和白骨洞,也不在西天,他就在老太太还没有去过和找到的木头国或一个皮影艺人的木头箱子里。欲要破之,必先寻之;净土在哪里?就在粪便和污秽之处;哪里能获得新生?木头国里才能绝处逢生。这时她又明白傻儿为什么喜欢水——看来这也不是一时盲目和冲动,而是早有预见和准备——看来傻儿不傻——那是因为水能载木和水能载舟呀。这舟载的是谁呢?不仅是傻儿和老娘,还有整个五十街西里和全世界已经疯傻和聋哑的民众,换言之它就是诺亚方舟。或者就是破釜沉舟。醒悟和辛酸之后老太太对白骨精又心存感激,如果不是碰到这根骨头、闺女和儿媳,她孤身一人再寻找三十二年,也是不得其门而入,或者是与木头国和傻儿擦身而过失之交臂。
这时她对白骨精颔首:
"我明白了,白骨。"
"我明白了,闺女。"
"我明白了,儿媳。"
"咱们后会有期!——木头找到之时,就是木头和白骨结婚之日——现在我不但明白了木头,也明白了白骨为什么要和木头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