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涟涟了,我只好仰脸可怜地看着俺爹的脸就好象小的时候俺爹把我挤到磨道里用酸枣葛针条摔我的时候我仰着脸可怜地哀求他:「爹,不要再打我了!」
我哀求道:「爹,不要往我骨灰上撒尿!」
我接着说:「爹,我过年磕头的压岁钱还放在草屋的墙缝里,我一会儿给你!」
我接着说:
「爹,我以后再不跟瞎鹿了,我跟着您就是了。就说现在您儿不是东西,看在您儿在以前的历史上也不是没给您干过一件好事的份上,您就原谅你儿一次吧。千不好万不好,我总有一回好的时候吧?上次您到集上去,跟俺后娘也就是比俺亲娘还要亲的娘在一起的时候,因为夜壶您和世界闹了矛盾,最后全集的人都走光了,不是您儿我帮您最后在散尽的集市上和废墟里拣到一些夜壶吗?现在你们家头门上挂的,不就是那些夜壶吗?您不看别的,就看在这几个夜壶的份上,就把您儿当成一个屁,放过这一回吧。我以前是有些怕瞎鹿,怕他在打麦场上等待,现在看,我怕他是不对的,我在怕他之前,首先得怕您才是,不然我的骨灰盒都得让屎尿给泡了。爹,我的骨灰盒不用麻烦,我替您抱着就是了;哪怕您说往上撒尿,也不用您动手,您的尿撒在我的骨灰盒上,我的骨灰烟灭灰飞倒没有什么,但因为此腌臜和亵渎了您的尿,我不是又罪加一等吗?到时候不用您亲自动手,我往我自己骨灰上撒我自己的尿我自己作贱自己我自渎也就是了。现在您老人家的任务,还是彻底清算一下我的罪行吧,看除了跟瞎鹿没有跟您这一点之外,还有什么别的罪行没有?如果有的话,最好还是竹筒倒豆子,一下来个彻底,免得您也像瞎鹿一样,一下也不给我们说清楚,让我们克服了这点毛病,不知还有没有别的毛病;这个毛病克服之后,新的毛病又出来了──您知道这也是历史发展和历史辩证法的必然规律,您一下都说清楚──别人说不清楚预料不了历史但这事放到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