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人意料,六月中旬的某个清晨黄有桑一进办公室就看到卞书记宋厂长两人坐在屋角丁主任的对面,宋厂长依旧神色愁苦不言不语、卞书记依旧大嗓门地诉苦,求爹爹告奶奶也没用啊,没钱发工资啊,局里这次跑了十来趟嘴皮子磨破了也不给,说我们彩灯厂就是个无底洞!丁主任几十年的老革命见多识广丝毫不为所动,自顾自低头看稿子偶尔“嗯”一声,听起来象是赞同附和又象是安慰劝解。卞书记于是继续絮絮叨叨直到看见黄有桑连忙招呼:“黄记者!”
黄有桑心里有气点点头便忙自己的,倒水泡茶收拾桌子取信件传真,只当两人不存在。宋厂长神情更愁得象要滴水,卞书记讪讪地站在一旁声音和个头一起矮了半截,细细说着讨工资一直讨不到、工人吵,还有家属上门的、材料厂蹲在办公室要债的、退休工人要报销医药费的……总之,实在是闹得一塌糊涂了,请黄记者大人大量,约东晓亮周万福再谈谈如何。远处丁主任咳嗽了几声,黄有桑循声望去,想起了老主任说“慢慢写”时的善意提醒、心底对老革命佩服到了极点。于是实话实说表示“为难”,上次已经把人回绝了怎么再请呢?除非上级主管部门和政府出面,局里区里作主可能还可与周氏作坊谈一谈,不然他们恐怕不会再相信了吧?
并不是刁难,是实情。黄有桑远远望见老主任目光中的赞赏。
“这,这……”卞书记苦笑着又是一番诉苦,最终无可奈何地答应了。
后来的情势便急转直下。局里派了位李处长出面,政府也很关心、张副区长亲自过问,东晓亮实事求是地分析预算了业务状况和生产能力,李处长通情达理地同意先发了六月工资再将债务和退休工人工资等都剥离,明确了承包责任就是厂里在职员工的工资福利再上缴年终利润的百分之二十,一期承包期限定为五年。李处长循循善诱地说着这些“优惠”条款,可是连黄有桑都看出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