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生辉。头发很短,白发已随处可见。或许是打高尔大球的关系,皮肤晒得同拉克思特牌红葡萄酒色马球衫难分彼此。衬衫自然早已没了纽扣。脖颈太粗,马球衫在他身上相当局促。脖子这东西,大细显得饥寒交迫,过粗则显得热不可耐,个中分寸甚难把握。若是五反田,我想肯定穿得潇洒有致。喂喂,老想五反田怎么成!
“听说你靠写什么东西为生。”牧村说。
“谈不上是写,”我说,“提供补白填空的只言片语而已。内容不论,只要写成文字就行。那东西总得有人来写,由我来写罢了。同扫雪工一样,文化扫雪工。”
“扫雪工,”说着,牧村瞥了一眼身旁的高尔夫球棒,“好幽默的说法!”
“多谢。”
“喜欢写文章?”
“对我眼下干的事,既说不上喜欢也算不上讨厌,不是那种档次上的工作。不过,有效的扫雪方法这东西确实还是有的,例如诀窍啦技巧啦姿势啦用力方式啦等等。琢磨这些我并不讨厌。”
“答得痛快。”牧村赞叹似的说。
“档次越低,事物越单纯。”
“哪里!”接着沉默了15秒,“扫雪工这说法是你想出来的?”
“是啊,我想是的。”
“我借用一下如何?用一下这个‘扫雪工’。这词儿很风趣。文化扫雪工。”
“完全可以,请请。又没申请什么专利。”
“你想说的我也感同身受。”牧村一边捏弄耳轮一边说,“有时我也有这种感觉,觉得写这样的文章又有什么意思呢!过去可不这样认为。那时世界更小,叫人有奔头,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把握得住,别人追求什么,也完全了然于心。传播媒介本身很小,像个小村子,大家见面都相识。”
他一口喝干杯里的啤酒,拿起瓶子把两个人的杯子斟满。我说不要,他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