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侠:你对中国古代的传统,比如孔子的《论语》怎么看?
王朔:我还真没认真看过,就翻翻。
老侠:什么感觉?
王朔:我觉得特别像一个格言集。你要是单个看,一段一段的,一句一句的,处处透着的都是道理,那道理似乎很成道理,确实很有道理。但坐下来想想,我就觉得中国的事坏就坏在把每件事都指出道儿来,应该怎么做,怎么做才叫对,怎么做才能八面方圆。我觉得咱们在日常生活中的一言一行,都被早早规定出了什么叫对,什么叫错。这就可能造成了咱中国人很会做人,有一套做人的规律,这样就对你的人身非常有利。
老侠:这点儿小聪明祖上早就说透了。
王朔:我觉得有了这个东西,就无所谓做人凭不凭良心了,可能就凭着那规矩做人了,那就看谁聪明谁不聪明了,这叫玩心眼,透着大智慧。凡事不能硬性来,融会变通的。举一反三的,我觉得在中国做人要把这些东西吃透,融入血液中肾脏中,出血撒尿都透着聪明,就可能处处做人都会非常圆满。
这样的人,当然没什么意思啦,光为了"对"而活着,而且要想处处事事时时都"对"也挺累的。
老侠:我不知道这是做人还是不把自己当人。
王朔:后来我发现按照它那个道儿做呀,它的大部分是反人性的,你必须克制了以后,按照它给出的范围,才能选择一个东西。要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往往是和它那个道儿相冲突的,要给自己造成害处。我做人的标准是只要不坑别人,不产生天大的害处就由着性子来,有什么小的不适、小的冲突,对我都无所谓了。因为我觉得孔子他那个东西太油了。我当然也不太了解他是个什么经历了,他怎么、从哪儿学的这一套?不是说咱们都是学他的吗?他是跟谁学的?能不能往上刨出根来,这人听说是私生子,按照他自己的那个理儿,那套礼仪啦。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