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老张没有接着往下捧,小书僮似乎觉得有些不过瘾,使站起来,看看楼外,道:“今儿的雨不错。”
他的意思是把老张的思路引到“我们相公”赏雨上来,好再听听老张的吹捧。
老张却叹了口气:“就是太大了些。”
小书僮有些吃惊又有些生气、有些得意地道:“我们相公就喜欢这样大的雨。相公说一般的人只配赏蒙蒙细雨,雅是够雅的了,但还没有体会到雨的真味。比方说以这样的大雨入诗,才是真本事。我们相公说,古往今来只有苏东坡那首什么诗里的‘白雨跳珠乱入船’才可称得上是极品,可那又怎及在咱们风雨楼上赏雨的神韵呢?”
老张似乎也被书僮的高见折服了,呆了半晌,才又叹了口气,嘟嚷道:“可今年的早稻算是泡汤了,唉!”
人家跟他谈诗论文,他却只顾着地里的稻子。
小书僮撇撇嘴,觉得跟这种浑身上下没一根雅骨的人实在没什么可聊的。想起相公一直站在楼上没下来,便瞪了老张一眼,轻手轻脚地上了楼。他知道相公在诗兴大发的时候,是最忌讳有人大声说话的。
小书僮一上楼,便发现相公还是站在老地方没动,一身青衫已经湿透,不由哑呼一声,旋即又捂住了嘴。
相公虽然常发痴,可也总不至于痴到这个地步啊!
小书僮不敢上前提醒相公。他知道,相公发痴的时候,最见不得人打断他的诗兴。
相公果然在吟哦着什么,但不像往日那么摇头晃脑,意兴陶然。
小书僮不禁侧耳细听,想从风雨声中分辨出相公的诗句来,但听了不一会儿就怔住了。
因为相公一直只念着三个字,三个莫名其妙的字,跟赏雨完全无关的字:
“黑月亮,黑……月……亮……”
黑月亮?
黑月亮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