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
郭婉发出了一阵轻笑。
父亲。
她终于又能够这样呼唤了。
在她已经不需要的时候。
在她设下的棋局里。
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叫上一声“父亲”。
对着一个看起来很可怜、很软弱、很无助的男人。
郭婉终于大笑起来,笑得直不起腰,笑得流下了眼泪。
夜风轻拂,将这笑声拨散、聚拢、吹开。
烛焰晃动几下,忽地爆起一个灯花。
“啪”,一声轻响。
笑声,戛然而止。
“父亲既然问了,女儿当然要回答。”郭婉说道,抬袖掠了掠发鬓,神清气宁,仿似方才大笑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她,甚至就连笑出来的眼泪,也从不曾存在。
“女儿之所以被带到此处,听说是因为香云斋出了事儿。”她理完了发鬓,又理衣襟,微垂着头,如若自语:“至于更详细的情形,女儿就不知道了。女儿是歇午的时候被人强带过来的,就方才的那点儿消息,也是女儿拿一袋子金珠换的。”
她拍拍衣袖,微笑了一下:“喏,现在女儿身无余财,连头上的钗子都……”
她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伸颈向郭准身后看了看,摆手低笑:“罢了,罢了,我也无甚好伤心的,长公主连个戒子都没留下,何况我?”
她摇头,重又支颐而坐,痴望着案旁烛火,慵懒到极致,美艳到极致,也冷淡到极致。
“嗬嗬嗬。”一声低笑忽地传来,仿似鬼哭。
郭准僵直的身体,终于有了动作。
他慢慢地、慢慢地回过头,目之所及,是一双赤红的眼睛。
那是长公主的眼睛。
此刻,这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郭婉,瞬也不瞬。
郭准面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