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刘师爷离开,他重新关上房门上了门闩,却是心头万分纠结了起来。想当初他到京师,汪道昆避而不见,仿佛不想理会此事,那时候他就觉得很不满了,等到汪孚林雪夜施救,甚至喝退了拦截的人,又是为他治伤,又是把事情捅到首辅张居正那儿,又是派人护送他回来,资助银钱,他心里不是不感激。然而,他这些年全部的精力全都放在了这丝绢纷争上,又怎能接受汪孚林回乡之后却力主拖延?
“人心易变也罢,另有目的也罢,我只能认准了初心不改!”
帅嘉谟还没回来,徽州府衙却连下两道查议牌面到所属六县,清查歙县独纳夏税丝绢由来,这顿时拉开了一场唇枪舌剑的大幕。时人都说苏州人健讼,也就是爱告状,屁大的事情就要跑到官府去打官司,但徽州人的爱打官司也是整个南直隶分外出名的。就连被明朝官方奉为理学宗师的朱子朱熹,当年也曾经感慨说,徽人性情过刚而喜斗,故其俗难以以力服,而易以理胜。也就是说,你以势压人,徽州人根本不会服气,有道理先辩论赢了再说。
如此一来,歙县和徽州府其他五县就算是正式扛上了。从乡宦到平民百姓,雪片似的文书飞入了徽州府衙,每天收进来的各式陈情就能堆满一张桌子,知府姚辉祖发现自己根本来不及看,如果都看,其他公务就没办法管,只折腾这么一件夏税丝绢纠纷就得了!于是,他不得不再发一道牌面,召集六县县令以及乡宦缙绅生员以及乡民代表齐集府衙,并事先放出话去,用辩论说理来定是非。
这一场唇枪舌剑,歙县以汪尚宁为代表,其余五县则是以婺源县最是团结,尤其是程文烈和程任卿两个秀才打头,一帮讼棍作为后盾,乡宦反而只是作壁上观的,而刚刚被革职的余懋学却没有出现。汪孚林虽说接到了徽州府衙的邀请,但却借着养病推脱了,而是让去岁案首的金宝只带着耳朵去听,其余的全都被他拘管在家里。足足到了午后申时时分,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