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门槛停住,方恨少屏息以待:
他想知道梁四是不是破得了这一阵。
(他心里倒是希望梁四破不了:要是破得了,自己岂不是太差劲?)
梁四上望望、下看看、左睨睨、右瞄瞄,然后眼光停在那一缸鱼上。
“这是一缸鱼,”梁四意味深长的道:“但我只看到了一条鱼。”
“有它在,其他的鱼都不是鱼了。”蔡五看着这条鱼的时候。眼神变得极有感情。
“对了,”梁四同意,“它真是一条孤独的鱼。”
“不,它只傲慢,而且完美,”蔡五坚决地道:“事实上,它是条快乐的鱼。”
“我们快要变成庄子与惠子之辩了。”梁四忽反过来问方恨少:“你知道庄子和惠子游于壕粱之上那一场‘子非鱼’的论辩吧!”
“我知道!”方恨少惟恐说迟了:“我虽然不记得他们话是怎么说的,但大意是:庄子指着鱼说:‘你看这鱼是多么快乐!’惠子反问他:‘你不是鱼,怎知道鱼快乐?’……”
“对!”梁四接道:“然后庄子答曰:‘你不是我,又怎会知道我不知道鱼快乐?’惠子即以庄子的论辩法反击:‘固然我不是你,我是不知道你知道鱼的快乐,但你也不是鱼,所以当然也不知鱼到底快不快乐。’……”
“按理说,庄子的论辩已返魂乏术,无力回天,再难以反击,但他还是有办法作出了有力的反击,他说,‘等一等,我们从头再来一遍。刚才你问我怎么知道鱼快不快乐,我现在告诉你,我就是因为站在壕梁之上,所以我才知道鱼是快乐的。’”这回是蔡五接了下去,“庄子固然是聪明绝顶,但太过英雄欺人,他的妙处是在目击道存,一如禅宗的直指人心,但若论情理,这种说法总有点强辞夺理。”
“这便是了,你也一样,”梁四笑眯眯地说:“你刚才正是说它是一条快乐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