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自己的眼睛,还会不会那样亮?
方轻霞微叹了一口气,溪水冒着微烟,黄昏的山谷像一幅水彩画,越画越深,颜彩愈涂愈厚,不过山间暮色仍是轻柔的。
秋暮是带着寒意的,但山涧的温泉又烘得她脸蛋儿热烫烫的,还有些微的昏眩。
她痴痴地想着,忽然生气地拧断了衔接瓜实的蔓藤。愤愤地把葫芦瓜摔出去,顿着脚,心里一叠声的骂:那个死东西,鬼东西!不回来!还不回来!把我丢在这个地方!我不管了,我……
就在她那么想的时候似乎醒觉到一件事:她好像没有听到葫芦瓜摔落地上、水中的声音。
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只见溪涧间的木桥上,多了一袭白袍。
方轻霞忍不住心中一阵急叩,来不及脸红,就看到柳焚余,背着眉月,左手拎着枝花,右手接住葫芦瓜,站在那里。
方轻霞这时才感到脸上一阵热,知道是脸红了,给这鬼瞧见了,越发地红了,她忘了在月光下的颜色只有灰银和黑,绯红最能遮掩,便抢先发了脾气:“你回来了么?我以为你迷了路了,给狗咬了,给狼啃了,不懂回来呢?”
柳焚余道:“我是迷了路了,给鬼迷住了。”
方轻霞故意格格笑道:“一定是女鬼吧?”
柳焚余道:“对,一个眼睛亮亮像星星,眉毛弯弯像月亮的女鬼,抛出一个葫芦瓜把我打昏过去了,所以到现在才能回来。”
方轻霞忍不住笑:“女鬼打你这个大头鬼!”
柳焚余微笑道:“葫芦瓜敲我这个大头瓜!”
方轻霞觉得这样笑可能不好,给爹看见一定会骂她太轻佻,忙板起了脸孔,道:“谁跟你笑。”
柳焚余也板起了脸孔,然后捧起葫芦瓜,“哈!哈!哈”的干笑,道:“对,我跟它笑呱!呱!呱!”后面三个字,像读吐出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