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进、朱琏各自点头。黄恩厚又道:“办差没有不得罪人的,好人做不成大事,要办事得拉得下脸来当恶人才行。朱绣衣做言官,对这最有体会。到了江南来若是只做个好人,那跟没来没区别。咱家管这内织染局,也是一个道理。宫里用缎匹,那是圣使用不提,宫宫女太监,谁不要穿衣服?朝武百官岁赏布缎,哪年能少了?许他不穿,却不许陛下不赏。哪年要是赏赐缎匹不足数,最后的板子得落在我的头。”
“咱家也知道,外面有些风言风语,说咱家这缺分肥得流油,真要他们到了这个位置,一准骂祖宗!朝廷定的缎匹数字是按着老年间来的,萧规曹随只增不减,可是内织染局的织机总不是万年牢。从洪武爷爷到现在,该坏的坏,不坏的也多半老旧得换新的,这钱从哪来?再说朝廷给价拨款,还是按着老年间的定额下发,全不看看外面市价到了什么地步。按着朝廷给的钱数,便是收丝也收不来。这些事若是向朝说明,那是给万岁添堵,在武百官那里一准也是落不到好处。最后怎么办?只能自己犯难,顶着这石臼做戏,谁让咱做的是这差事呢?”
朱琏看看他,“黄公公这么说来,这差也很难阿”
“那是,办差没有不难的。外人看咱家是做织造,以为是个太平官,却不知道这织造也干系着朝廷安危江山安稳。像是赏塞外的毛青布,关系着大明蒙古两下不动刀兵,那是小事么?若是那北虏因为赏赐不及时起兵来犯,那时候整个天下都不安生。所以不管多难,都得把用敷衍住。咱家是阉人,不得两位满腹经纶,能想到的办法,也无外是个东挪西借,从漕运、河工、户部几个衙门借钱,寅吃卯粮也不能耽误了用。”
他顿了顿,又道:“再有,范大老爷那或许有数,是从机户身想办法。想必江宁城里告我的机户不少,不过咱家也是没办法,不对他们狠,又怎么完差?咱家也知道他们不容易,可是他们不容易,万岁爷爷也不